凡.高《星夜》

“启示录”的一个景象。在这彗星和流星的旋涡中,在这些缠绕在一起的星云组合中,在这奇形怪状天空(它在消沉的群山和恍惚的田野上展开着巨大的触角)大漩流中,这种奇妙景象植根于《启示录》中宣布的幻景:“天上现出大异象来,有一个妇人,身披日头,脚踏月亮,头戴十二星的冠冕,她怀了孕,在生产的艰难中疼痛呼叫。它的尾巴拖拉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龙就站在那将要生产的妇人面前,等她生产之后,要吞吃她的孩子。”

1889年74×92厘米现藏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画出这个星夜的人是一位生命之根本身受到侵蚀的人。被关在圣黑米济贫院疯人小单间里,在最剧烈的一次发作之后3个月,他创作了这件作品,他给弟弟泰奥写信说:“我的绘画作品就是一声痛苦的呼喊。”但是他从痛苦中寻求超越他的绘画本身:“星夜的景色总让我梦想到在城乡地图上出现的那些黑点。为什么天空中的亮点不如法国地图上的黑点那么易于被我们接受呢?人们乘火车去达拉斯贡或鲁昂;我们乘死亡去某一颗星。”(寄自阿尔的书信,1888年7月)

他把这幻影、痛苦、希望和向往死亡的整体投射到画布上,在这儿,受同一地震动摇的大地和天空有着同样的痉挛运动——群山彭胀重迭起来,右方有一些溅裂开的黑暗浪峰,就像风暴季节的大海;村庄仿佛被一些爆裂声弄得支离破碎了,钟楼的尖顶从中喷射出来,锋利得如同一把钢刀,在这处于深渊边的世界扭曲中,它是唯一不屈服的力量。柏树,这宇宙拥抱之上的葬礼火炬,像火山一样喷射着,它枝条的黑色火焰在通向最后审判的天空的行星风暴中野蛮地波动着。

凡·高用什么样的绘画语言,才能通过一处风景传达出即将来临的大灾难之感或某种幻想现实的情景,从而成为风暴的预言者呢?

取消前景的作法,阻止了我们根据包围并吞没我们的天空中的景象来确定我们的距离。提高的地平线向我们展示了这处痉挛风景居高临下的视野,仿佛我们飞越在它的上空,更像是我们从令人眩晕的高度向它俯冲下来。

任何一种几何学透视或空气透视的技法,都无法使我们这样确定事物的位置和把我们放在它们之上——这么一来,我们就处在这无深度的奇特空间中,处在磁力场中,处在暗夜的盘旋蝰蛇团、螺旋、涡旋的卷饰带中。